我不太喜歡事情無法控制的那種感覺。
譬如說幾天前，有位前輩臨時有事，無法到場演講，打電話來拜託，希望我披掛上陣。儘管，在眾人面前說話，對我來說一點都不是難事，但對於求好心切的我來說，「言之有物」才是我的基本要求，不浪費人家寶貴的時間，更是我的責任，至少，我想要讓人家覺得我很誠心，有備而來。
何況，演講前，總要從了解聽眾屬性，生活背景，心中可能的渴望，到擬定題目，收集資料和資訊，然後統整消化，歸納出生活化又有趣的內容，再串聯出順序，像是開場破題、主要部分，一路到結語，都要清晰有力。
順便，我還要事先考慮時間的分配、是否需要道具？講義？或圖卡？等等。如果我們做足了準備，絕對能利己利人，不愁荒腔走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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臨時上台最大的缺點是，心裡醞釀的時間不夠久，就像游泳前的暖身動作做得不夠完備一樣。優點卻是，因為沒有時間準備，反而能考驗自己臨場應變的能力。說話之前如果架構想好，平時又早已養成習慣，蓄積豐富的資訊，關心一般人可能關心的議題，話題，一旦上台，靈感就會像山泉湧現，不必擔心會有結巴亂套的糗事發生。
說話被形容為「上台見真章」、說出口「覆水難收」，你不知道聽眾之中是否「臥龍藏虎」，會不會說溜嘴變成「關公面前舞大刀」，因此，沒有把握的部分，最好不要信口開河，以免露餡而貽笑大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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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看過一位美國華裔的脫口秀演說家的表演，他靠說話的「精彩度」吃飯，脫口而出的不是經典，就是俚語，再不然就是時事，時人，古人，偉人，或是生活見聞，讓人噴飯的丑角怪事，機智幽默的笑話趣談、俾官野史。固然這個人有這方面的本事，但是他背後努力的過程卻相當驚人。
看了他上台前所投入的準備，讓我大為吃驚，原來，脫口而出的詼諧話語，機智幽默，滿場笑料，全都是他「設計出來的」，看似「溜口直言」的口無遮攔，原來是「精心準備之後，假裝出來的，隨便說說」，這就厲害了，你怎能不佩服得五體投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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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台一個月前、半個月前、一星期前、三天前、一天前、半天前、三個小時前、一個小時前……到十分鐘前，倒數的每一個時間點，他都在做不同的準備。例如說：錄音、聽錄音帶、修正語氣、照鏡子、襬姿勢、對著草原說話、對著大海說話、對著樹林說話、對著湖面說話……最後，他對著的是，全場爆滿的聽眾說話。
所謂天才，原來背後是透過了如此驚人的佈局，絕無僥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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朋友說，他最怕的事就是對客戶做簡報了；我則說，我最怕的是即席口譯，同時要記住一些繁雜的數字，還要弄清楚那些數字的因果關係，還有，碰到自己不熟悉的領域，會聽到一些陌生的專有名詞。如果沒有萬全的心理準備，誰敢上那種保證出糗的「斷頭台」？
說話其實不難，那是對於有經驗的人，或是做足準備的人來說，真的輕輕鬆鬆。至於，說話和做任何事情一樣，反覆的演練，一直到胸有成竹，自己感覺天衣無縫為止，才能保證絕不亂方寸。
美國那位華裔脫口秀專家上台前反覆準備的「苦行」和上台後的「放手」，形成了流暢的演出，讓我對「天才」這樣的角色，開始有了不同的認識。
（文、攝影/胡順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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