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一位朋友喝咖啡時，
對方聊到一件讓我印象深刻的事，
她說：
「有一天，無意間找到一本多年前寫的日記，
心血來潮，
就慢慢的閱讀起當年所寫的內容。」
「多久以前的日記？」
「大約20年前。」
「結果呢？有什麼發現？」
「是發現，是感想，也是感慨。」
「那麼，是時間往前推的衝擊嗎？」
「也是。時過境遷，人事全非，
回頭看，
再比較事件的發展，發現了幾件事，
超有感受，
這就好比先知在看待一個人的愚痴、
矛盾、疑惑、憤怒或聰明……等等。
第一、你會發現，當時非常在乎的事情，
現在看來一點都不重要。
第二、當時該在乎的，
其實不是那件事而應該是另一件事才對。
第三、當時自以為聰明睿智，
其實完全是年少輕狂，荒謬無知。
第四、當時的掙扎和難題，
以現在的角度來看，簡單淺顯，容易到爆。
第五、當時的幸運和不幸，
幾乎逆轉，包括自己的和朋友的。
第六當時的好朋友，有的因為沒有續緣，
早就人間蒸發了，你們今生可能只剩下一些記憶而已。
第七、當時很討厭的人，現在一點感覺都沒有，
要是不小心路上遇到，恐怕是個路人甲或路人乙，
說不定連正眼都沒互相看一下。
第八、恩怨情仇，有如過眼雲煙，
有的連印象都模糊了，所謂結下樑子，
祇不過是當時的感覺而已，
過後，他是他，你是你，
如果你還記住那個仇恨，那是你自己的不幸。
第九、那個嘲笑我們、傷害我們最深的人，
好像是後來我們人生行路上的指引者，激勵者，
有的實在應該好好的感謝他才對。
第十、錯誤的事情，
有些後來竟然沒有讓自己學乖，
連踢了那塊石頭好幾次。」
我聽對方滔滔不絕，突然入迷，
這個人像是一位歷盡滄桑的哲學家，
在說一個好像人都會遇到的普通故事。
一本日記，猶如時間的「鏡子」，
讓許多人事物的冰風暴、
風風雨雨、糾糾葛葛，
終於現出原形。
也無怪乎，
「人在餐廳離席結賬的時候，
才發現吃哪一道菜是物超所值，
哪一道菜是難以入口，
還有哪一道菜早不該點，
更有哪一道菜竟然不太新鮮。」
無論你感受的是什麼，
你都吞下嚥下去了，也吐不出來了。
之後是營養、是膽固醇、
是肥油、是防腐劑、
是讓你拉肚子、反胃、發胖、
還是怎樣，你都迴避不了
已經「吃下這一餐」的事實，
你無可迴避的要承受這一切的結果。
時過境遷，
讓人終於看清楚了很多事情，
但是，還來得及挽回什麼？
有太多的事情，
不見得會如我們認知的那樣，
發生或不發生。
我們認為不該發生的偏偏發生了，
我們認為會怎樣的偏偏不會怎樣。
就像莫非定律裡說的：
「青春痘總在約會的前一刻冒了出來；
當你趕到車站的時候，車子總是剛剛開走。」
你只能苦笑、傻笑。
時過境遷，讓我們看清「自己」、
看清「別人」、
看見「事實」。
科學家說：「人到兩歲，才知道鏡子裡的人是自己、
靈長動物中，只有黑猩猩知道鏡子裡的是自己，
至於猴子，一輩子都不知道鏡子裡的是自己。」
人生的鏡子在哪裡？
在日記、在朋友、在災難、
在身邊的一切有緣與無緣……
時間的長河，如大江東去，像東流逝水，
我們在滾滾紅塵中前進，
從無知到青壯、然後老邁，
多少人真正能做到
飛黃騰達的時候，不得意忘形，
窮苦潦倒的時候，不怨天尤人？
畢竟是人，
多少人是，
人生得意正貪歡，
一時失意正空轉？
一本日記的重現，也是歷史的重現，
再次閱讀，
對照出今昔的不同。
有趣的是：
人事物的起落，
猶如
燈已滅，風已過，
甜蜜如昨有之，
不堪回首也有。
時間終於給我們答案，
但是未來還是一個謎，
時間只能前進不容你我重返。
朋友說，看日記的心情是複雜的，
你呢？
你也回頭看以前寫的日記嗎？
（文、圖 / 胡順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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