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常常下雨，好幾天都乾脆改搭計程車上班。
有人說，搭計程車時，最好不要隨便和計程車司機聊天，以免惹來不必要的麻煩。我知道計程車司機裡臥龍藏虎，有的雖然三教九流，不過其中也不乏學養豐富，慈悲善良的好心一族，基本上我是不會預設立場，喜歡多聽少說。
乘客不說話，那麼司機會不會主動開口呢？依照我的經驗，結論是：「會！」你看，隨便一個塞車路況、馬路不平、有車子不當超車、違規超速、闖紅燈、巧遇救護車、結婚喜車、路上有車禍、紅綠燈壞了、有人亂停車，亂按喇叭，司機馬上會開始他的：「演說」，尤其是選舉的季節、有重大新聞的時候，他們更愛說上幾句肺腑之言，希望你是他的聽眾或知音。
也許是開車太無聊，生活太單調，藉著聊天，剛好可以解解悶。他們的話題，有時候的確是很有趣，甚至很有哲理，或者有時也很感人。我從他們的言談中，偶爾也會聽到一點不錯的資訊，得到一些意外的靈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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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一位計程車司機說：「我每天只工作半天。」「你真是好命啊！像我們上班族一天都要工作八小時，你只做半天，還有半天可以好好的休息，實在不錯啊！」我故意說他好命，沒想到他卻說：「先生，你弄錯了，我是說一天有二十四小時，我工作半天是剛好工作十二小時，你說說看，我到底是苦命？還是好命？」
原來，他的半天是指二十四小時的一半，這種自我解嘲式的逗趣說法，倒還真是苦中作樂，不冷不熱的冷笑話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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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天又遇到一位胖胖的，操外省口音的計程車司機，他說：「春節快到了，我那唸小學，移民紐西蘭的外甥打電話給我說，舅舅，過年的時候我要回台灣，你要請我吃路邊魚翅喔。我說，舅舅請不起你吃魚翅，要吃魚翅就找你爸爸好了。我那外甥說，舅舅你騙人，你請過我吃路邊魚翅的，怎麼現在說請不起？我要寄一張相片給你，證明你請我吃過路邊魚翅。問了半天，你猜什麼是路邊魚翅嗎？」
我猜不出來，他笑呵呵的說：「就是一碗三十五塊錢的蚵仔麵線啦！」說到這裡，我才恍然大悟。
司機加碼說：「小孩子把蚵仔麵線當成路邊魚翅，還說，超好吃的，紐西蘭根本沒有人賣，害我想吃得不得了，想要早一點向舅舅預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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稀罕的東西，我們特別想吃，嚐鮮的意義大於價位的意義。生活當中，也常常有類似的情形，高價位的東西可以是補品，低價位的東西也可以是補品，嚴格來說，價位不能決定一切，「功能」和「感覺」才是決定那個東西「價值」的天秤。
中醫食療的書籍裡也寫著：「有錢人的補品是魚翅、燕窩、冬蟲夏草、干貝、鮑魚、蓮藕、人蔘、鹿茸……；窮人的補品是蜂蜜、雞蛋、酸奶、生薑、芝麻……」而古書中對於藥品的定義，也有一句話說：「法無高下，契機者妙；藥無貴賤，癒病者良。」
有人過著魚翅鮑魚的人生，錦衣玉食；有人過著粗茶淡飯的人生，只求果腹的日子。住豪宅也罷，居陋巷也罷，每一個人都有自己的煩惱，每一個人都有自己的樂趣，無論過怎樣的生活，最後都得終老一生，不復回頭。
幸與不幸，苦與不苦，好命與歹命，從來都是自由心證，如人飲水，冷暖自知，外人是無法理解和體會的，頂多是感同身受。
有錢有勢的人，沒吃過什麼苦頭，不是「不知民間疾苦」就是「態度傲慢，自我感覺良好」，開口閉口說「何不食肉糜？」沒錢沒勢的人，吃過的苦頭太多了，能吃到一碗35塊錢的蚵仔麵線，就「滿足得不得了，如大啖人間極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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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小孩子來說，路邊攤的「蚵仔麵線」和大飯店的「高檔魚翅」，恐怕不會有太大的區別吧？
孩子的童心，多半是沒有分別心，愛惡全憑真實的感覺；而成人的世界，摻雜著不少的世俗觀點。
成人的童心，早已隨著世俗化而悄悄的飛走了，忘光了，剩下的盡是分別心、虛榮心、煩惱心。這是孩子的快樂，也是大人的悲哀吧！
（文、攝影/順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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