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多現代人,
一旦離開官能刺激的場合,
就會焦躁起來,
焦躁的原因竟然是「無聊」。
以前的人似乎不知道無聊是什麼,
現代人口口聲聲說「忙碌」,
卻無法適應忙錄以外的時間,
只要不忙碌,
就等同無聊。
無聊,使人空虛、寂寞、不安,
甚至沒有存在感。
舉一個例子,多年前,
我讀過一篇形容香港人生活的報導,
文章裡說,
香港人不只人手一隻手機,
而且,
幾乎隨時都在打著手機,沒有閒著。
你可以在擠電車的時候、
上館子的時候、
走路的時候、
在公園散步的時候,
聽到他們跟對方的人說:
「我在這裡。」「我會去那裡。」
「我不在家。」「我……」,
不管對方的人想不想知道你在作什麼,
他就是要強迫他們知道,
我現在在作什麼。
原因無它,就是要──
證明我的存在,而且存在在這裡。
這心態看起來可笑,
很多人卻不由自主的在做這件事,
因為人都怕被世界遺忘,
尤其被你認識的人遺忘,
因而時時要去提醒別人。
曾幾何時,
台灣隨著手機普及,
也變成當年的香港那樣,
這樣的人間風景已經不稀奇,
你如果常常接到那樣的電話,
就是你的朋友在「證明他的存在」了。
這樣的生活反射,
並不是什麼大罪惡,
頂多是「打攪了別人」或「被別人打攪」,
再頂多是
「看到電話帳單時嚇了一跳,難過個幾秒鐘」,
過後,
你可能還是被那個「不安和無聊」操控著,
繼續打你的「存在電話」。
說到這裡,
不免要讓我們去思考一個問題:
「我們真的需要用忙碌來填滿生活的所有時間嗎?」
「如果,讓自己喘一口氣,放鬆一下,
我們非得要趕緊找一件事來忙自己或整自己嗎?」
這個問題,若問十個人,
八個人應該是否定的,
但不保證人們心中都這麼想,
因為,
這是個性的問題、環境的問題、
習氣和人生觀的問題。
有人說:「快速是在追求毀滅」,
多嚇人的一個觀點。
不過我想過,
這樣的說法也有幾分道理。
一個吃飯狼吞虎嚥的人,胃病的比例應該很高;
老是飆車的人肇事的機率應該不小;
閃電結婚的人離婚的機會恐怕會很像那部
「成田機場」偶像劇一樣,
在機場認識結婚,
度玩國外蜜月假期回來,
就在機場分手,結婚夠快離婚有不含糊;
一家快速擴張的企業,突然倒閉也不令人意外;
一個想要病好,吃過量藥品的人,出問題是常有的新聞。
快真的有它的效率和好處,就是有人只看見其一,看不見其二。
比快的人有一個邏輯,
「我要贏過你」、「我要超過你」,
於是有一個現象是,
有些人開車把馬路變成賽車場,
「你開慢擋住我就不爽」、「你開快超過我就不爽」;
有些人要求別人做事,
一定要「現在、立刻、馬上」;
走路一定要「急行軍」。
因為「快」而闖下禍端的事,
天天佔據新聞的版面,
因為「不夠快」而發飆開罵的事,
時時在你我身邊上演。
最近有一位剛從英國留學回來的女生告訴我,
回到台灣突然不適應的事,
竟然不是「時差的暈眩」,
而是過習慣了「緩慢步調的生活」
一時難以適應的問題,
以及「生活空間突然擁擠」
一時很不習慣的問題。
在快還要更快的世界裡,
「速度狂」可能被包裝成「極速效率者」;
「緩慢和耐心」可能被非議成
「散漫的落伍者」。
慢工出細活,深度的品味,
被「速成、速效」取代、淹沒。
舉個例說,
某國的華人地區,曾經發生過
「中藥丸被偷摻西藥」,
號稱可以立刻解除病人
「風濕症」的疼痛問題,
很多人服用後果然神效無比,
口耳相傳,
後來竟有不少人莫名其妙吃下太多類固醇,
有人後遺症而苦不堪言,
有人白血球異常枉送生命。
因為「求快」的因,
造成「快速毀滅」的果,
後悔也來不及了。
老子道德經十一章裡說:
「有之為利,無之為用。」
車軸的中空處為虛空,車子才能轉動,
器皿因為有虛空處,才能盛物品。
佛家常說的真空妙有,
也是這個道理。
如果一個人的家裡塞滿了雜物,
走路的空間就變小了;
一張塞滿物件的圖畫,
讓人有無法呼吸的感覺;
人的頭腦裡如果塞滿了煩惱,
高興的事情就沒有位置。
有位格友問我說:
「他只能到圖書館,
才能定下心來看書。問題是,
誰能天天都到圖書館報到?該怎麼辦?」
我說:「山不轉,路轉;路不轉,人轉。
我們無法時時要求環境來配合我們,
但是我們可以提升自己對環境的
適應力、抗壓力、免疫力。
如果,
你能設法摒除週遭的雜訊,
你就能對原本討厭的東西
『視而不見、聽若罔聞』了」。
我們需要「快速成長」,
卻不要盲從「快速毀滅」。
正如一位作家說的:
「我們要聰明的面對問題,輕鬆的看待逆境。」
,要不要輕鬆,
要不要快樂,
要不要不受干擾,
只問自己,不談別人。
(文、圖/胡順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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