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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兩情若是長久時,又豈在朝朝暮暮 ………


 


 



 ( 二○○二年春天,他們第一次見面的時候,天空下著小雨 )


 


 「這是妳要寄給他的信嗎?幸虧信封上有妳的電話,不然我也聯絡不到妳」志翔把一封未貼封口,還沒寄出的淺藍色信封遞給靜雅。


「原來你要還我的是這個,電話中你怎麼不明說?」靜雅的臉上有一點羞赧。


「我想賣個關子。」志翔靦腆地遞過信。


「這一封信掉了我一直都沒有發現,你是在那裡撿到的?」靜雅疑惑地問他。


「我在圖書館借了一本散文集『生命的軌跡』,赫然發現這封還沒寄出的信,就夾在書的扉頁裡面。」志翔回答時凝視著眼前長髮的女孩,心裡竊笑著自己竟扮演起郵差的角色。


「啊!那你都看過了?」靜雅突然捏著信,好像什麼秘密被偷窺見了似的。


「我不是故意的,請原諒我一時的好奇。」志翔並沒掩飾是自己侵犯人家隱私的「罪過」。


「那是我給他的最後一封信。不過我不會怪你,換成是我,大概也會順便偷瞄一下吧!」靜雅不但沒有責怪志翔的意思,反而給他台階下,適時幫他化解尷尬。


「妳們要斷交?」志翔探問。


「何以見得」靜雅未明言。


「信裡雖不明說,猜也能猜到。」志翔低頭啜飲了一口冰鎮的茉莉蜜茶。


 「當我發現了對方竟然是濫情的男人,我是不會再給他機會的,人和人之間如果沒有誠心,還能再談些什麼?」靜雅慍然地說。


「妳很果斷,不過妳不後悔嗎?」志翔反問。


「坦白說,我掙扎了好幾個月都沒有寄出…….。這不代表我不想堅持從來的原則,而是希望好聚好散,感情是絲毫不能勉強的,我願意給他保留最後的一絲尊嚴。「無言的結局」比「責難的結局」總是美好一些吧。如果你是我,你還會寄出嗎?」靜雅吐露心中的尺度。


「這 …… 很難說,不過,妳既然掙扎這麼久,表示事情應該不是壞到毫無轉寰的餘地」志翔分析著說。


「我也曾這麼告訴過自己,不過時間終究能證明一切。」靜雅的表情無風無浪。


「為什麼?」志翔問道。


「他結婚了。」靜雅的答案彷彿小說裡的情節,原本看似美好的緣份,到頭來總是擦肩而過,只剩微弱的漣漪。


「你約我出來,就只為了還我這封信嗎?」靜雅意在言外。


「不,坦白說我有一種強烈的好奇心,想看看妳的廬山真面目,原先也想試著改變妳對感情的想法。」志翔不諱言地回答。


「改變什麼?」靜雅不解。


「譬如說妳該給他辯解的機會。還有,他們之間可能只是友情、同情什麼的而不是愛情。」志翔解釋著說。


「他們結婚了,這不就是最好的答案嗎?」靜雅無奈地回答。


「他傷害妳了?」志翔像一位心靈醫師。


「也不完全是,不過我是一個夠堅強的女孩。萬一等到有一天我們結了婚之後,他還一點定性也沒有,那才是對我真正的大傷害。」靜雅的理性思維讓志翔深深折服。


「我也剛剛結束一段感情。」志翔突然冒出了這一句。


「理由是?」靜雅問他。


「不願扮演備胎那個蠢角色。」志翔簡潔地回答。


「不過,我也要問你,你曾給對方『澄清真相』的機會嗎?」靜雅認真地看著志翔。


「有,那真相就是對方承認我只是『備胎』,妳看我這個人只配當那角色嗎?


俗話說:『士可殺不可辱』,現在我一心一意想去美國留學,感情的事『隨緣就好』,我的未來還有很寬廣的空間,現在學業第一,感情第二,我不願意本末倒置。」志翔對自己虎落平陽頗有微詞,說話時卻表現出自己的豪氣干雲。


「我記得張愛玲好像說過:『沒有一樁感情不是千瘡百孔的』,沒關係,我倒是認為有志氣的男人最帥」靜雅脫口而出時,志翔微笑點頭。


 


        


 


 ( 二○○四 年秋天,他們牽著手走進熟悉的茶坊 )


 


志翔約靜雅在水車茶坊見面的時候,天空飄著小雨,街上沒有人撐傘,大家似乎都意識到,這樣的雨,好像只是老天在安撫人們焦燥的情緒,過不多久就會戛然而停。


「進去坐吧,外面下著雨。」志翔拍拍領口的雨水,自動門剛好打開,他們並肩走入,櫃台小姐仰起頭,忙著說:「歡迎光臨」,立刻欠起身子,指著靠窗角落那個安靜的座位:「還是坐那個地方好嗎?剛好現在空著。」 


靜雅抱著一堆沉甸甸的原文書,全是剛剛從中山北路的洋文書專賣店買的,志翔細心地幫她接過書,放在桌子的另一角,一面對著正在攏著一頭烏黑秀髮的靜雅說:「多久沒來了,這裡看起來還是這麼溫馨。」


「是啊,我就是喜歡這裡無拘無束的感覺,日子要是都像最近這麼緊繃,遲早我會瘋掉。」靜雅坐定,伸手把玩著桌上圓形的水晶小燭台,蠟燭的光暈從她的手心透向手背,使她那一雙纖纖玉手,彷彿晶瑩剔透的琉璃雕,嫵媚之中帶著些微的迷離。


「我去美國之後,妳也會去嗎?」志翔深情地凝望著靜雅,眷戀的口氣好像在做世紀末的話別。


「我當然希望能去,不過你也知道,我牽掛那麼多,我老爸的病時好時壞,我老媽年紀大了也要人服侍,小妹的學費全靠我,還有很多的問題…………,我走了家裡怎麼辦?唉,留學雖然是一個美麗的夢想,但我沒你那麼好命,說走就走。」靜雅的聲音變得低沈。


「可是妳已經申請到了學校,放棄了多可惜。」志翔的口氣有點急。


「這我當然知道,等我能夠去的時候,說不定你都已經快要回來了」靜雅的落寞寫在臉上。


「難得妳有一片孝心這麼顧家,我會等妳的,就算我畢了業回來妳還不能去,等我們結了婚,我還是希望妳去實現妳的夢想。」志翔緊握著靜雅的手,靜雅繼續把玩著桌上圓形的小水晶燭台,沒有搭腔。


 水車茶坊正播放著松島菜菜子主演「魔女的條件」中的主題曲「First Love」,熟悉的旋律,如痴如醉的歌聲,每一個音符都擊中了他們的心靈。他和她,台灣與新大陸之間即將隔著千山萬水,他們細心地在勾勒著未來,離愁卻像一條流過他們之間的巨河,秋天的楓葉將有滿山的惆悵。


惆悵的日子,往往會做不該做的夢。


曾經,她夢見志翔投入別人的懷抱。


驚醒,她笑自己多心。


志翔把一塊方糖放入靜雅的咖啡,卡布奇諾散放出香濃的幸福。


「等我……………,永遠不要跑掉」。志翔把她的雙手包在掌心,暖意流入靜雅的心房。


志翔看見靜雅眼眶紅了,旋即低下頭,微微頷首說:「你也一樣……。」


天空的小雨似乎越來越大,街道如在霧中模糊如醉。


 


後記:


有一句話說:「途遙知馬力,識久見人心」。人和人之間的感情,如果能夠經得起時間的考驗,環境的變遷,結果還是始終如一,永不質變,那麼這樣的感情,毋寧是最值得詠嘆的……


在還不需要面對殘酷現實的考驗時,兩性之間、朋友之間的情感,有時候,很不幸的,只是建立在沙灘上的一座美麗的城堡,完全把現實的問題擺在腦後。過度的美化和神化,經不起一陣強風,就能吹垮。


這樣說雖然有一點「潑冷水」、「煞風景」,不過,回歸基本面的考量,也許才真正是幸福人生的品質保證,您以為然否?


 


 (文 / 胡順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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